微软为何总能重返海潮之巅？

文 | 孙静

01 「牛得不像微软」

2010年3月3日，微软前CEO鲍尔默在媒体面前强撑自大。他说，「终有一天，必应将逾越谷歌。」

这个答应被加了一个含糊的限期：数年，或十几年之内。当时谷歌在美国搜刮市场份额高达65%，必应只有11.3%。

13年已往了，谷歌在环球搜刮市场份额凌驾90%；第二名必应，仅占约3%。差距在进一步拉大。

不外就在这个月，一个新的变量出现了——OpenAI 推出的ChatGPT正以狂扫环球的姿态，展示AI技能突破大概带来的颠覆性。而作为OpenAI的投资人之一，微软在应用落地上近水楼台。整合了ChatGPT的新必应，成了环球用户体验AI「暴力美学」的传送门，风头一时盖过谷歌。

乘着这股东风，微软又甩出一个王炸，GPT-4全面接入Office百口桶，AI办公助手Microsoft 365 Copilot将重塑12亿打工人的生产力。

硅谷AI领航员的光彩，就如许从谷歌转移到了微软。

「牛的不像微软……这彻底颠覆了我对微软的印象，一个48年的公司再次抖擞芳华活力，史无前例。」前谷歌科学家、出门问问首创人李志飞在朋侪圈分享了他所受到的震撼。

一名前微软科学家在同《降噪NoNoise》互换时提到，在迩来10年AI范畴的角力中，微软着实不绝处于下风，吸引到最顶级的人比谷歌少，OpenAI的专家也不乐意去微软，以是微软不得不通过在外部投资来防止掉队太多，「想不到投中了一个宝物」。他以为，如果微软内部已经有非常强的部分，也大概不会在外部投资。

据《财产》杂志报道，微软曾经实验约请一位重量级的人工智能科学家，但未能乐成。一名曾参加创建AlphaGo的谷歌科学家曾在2016年直言：「现在没有人会为微软工作，由于他们给的钱太少，而且对自己的盼望也很低。」这多少印证了一点，微软创新力不敷，对AI顶尖人才的吸引力不敷。

那该怎样表明48岁的微软再次站上了海潮之巅？

「似乎是一种周期律，原来占上风的一方轻易怠惰大意而错失时机（好比谷歌），劣势的一方积极思变而捉住了时机（好比微软）。」上述受访者从竞争博弈的角度对待这个题目。

一名大模子创业者则开顽笑说，「做对了关键决定。正确地说，是运气女神打门的时间没有躲。」

这都有肯定原理。OpenAI建立的一个初志是对抗谷歌在通用AI范畴的一家独大。2015年谷歌投资神经网络初创公司DeepMind后，OpenAI随即宣告创建。

当时着实没有微软什么事儿。直到2018年，OpenAI意识到大模子须要烧更多钱、须要超大算力支持，CEO山姆·阿尔特曼频频飞到西雅图。OpenAI能选择的互助方并不多，山姆·阿尔特曼自动向微软CEO纳德拉寻求互助时机。

而纳德拉，他接过了那根橄榄枝，大概说通往AI 2.0期间的权杖。总代价130亿美元。

对于一家税前净利凌驾800亿美元的科技巨头来说，这笔写满限定条款的生意业务格外划算，尤其是在对比72亿美元收购诺基亚手机及部分专利的失败先例之后，更轻易得出如许的结论。

不外仅凭「运气」似乎难以表明全局，好比那些关键节点的决定是怎样作出的，2018年的纳德拉为什么没有错失良机——要知道捉住时机并不是一件轻易的事，否则微软也不会在移动互联网期间掉队；2023年的微软为何能快速甩出王炸——圈内人士评价，「微软拥抱GPT的力度和速率都可圈可点。」

肯定有些东西，是在这次AI寒武纪到来之前就已经开始酝酿了。

02 不看「后视镜」

即便没有GPT加持，美国科技公司中市值凌驾两万亿美元的照旧那两家：苹果和微软。

两家公司一硬一软，分别代表了美国科技界的两座高峰。区别在于，苹果在2007年以来发挥一如既往地稳固，始终作为一家酷公司屹立山顶；微软则差别，中心由于漫长的掉队期，差点被从「硅谷之光」的名单中除名。

差别时期的境遇，塑造了差别面貌的微软。PC期间自不必多说，微软统治职位牢固到美国司法部要对其发动反把持诉讼。在Windows统治环球之外，反把持诉讼证词中袒露了微软作为科技巨头不那么光彩的一面：傲慢、咄咄逼人、不给竞争者留生路，让用户又爱又恨。

2008年是个新的节点。此前一年，「死对头」苹果发布初代iPhone，宣告智能手机将成为新一代盘算平台，彼时的微软还在吃老本。在贩卖天才、比尔·盖茨继任者鲍尔默的领导下，Office和Windows两个赢利呆板继承横扫四方。

到了2008年，环球PC出货量增长停滞，微软营收再也涨不动了。金融危急还没开始发作，微软股价已经狂跌不止。

错失互联网、移动互联网的微软，脸上写满仓促、迷茫以及一筹莫展。鲍尔默领导公司从三条线追赶：在搜刮板块推出必应，迎战谷歌；移动硬件端，重金收购诺基亚手机，并通过Windows Phone平静板电脑Surface劫掠市场；探索云业务，追赶亚马逊的AWS。当时AWS年年营收已有数十亿美元，而微软仅有几百万美元。

这次转型看似全方位押注，多路追赶，但实则重心分散。说到底，鲍尔默时期的精力图腾照旧操纵体系入口，即守住「Windows」，从而忽视了AI和云盘算才是将来更大的科技海潮。

紧盯「后视镜」的转型方式，带来的挫败和震荡是长期的。舆论先于华尔街给出判定：诸如「廉颇老矣」、「微软已死」的声音回荡在硅谷、华尔街。

固然雷同「下一个倒掉的会是**吗？」的句式，险些实用于全部跌落低谷的科技巨头。汗青一次次证实，高光时间追捧与造神越狂热，低谷时期的踩踏越汹涌。

对于局中人而言，没人乐意沮丧地站在一艘下沉巨轮的甲板上。期待微软的是连续「失血」——大量工程技能人才流失，许多人工智能专家也纷纷出走。末了是鲍尔默的退位和脱离。

一名前微软工程师在博客上绝不客气地说：鲍尔默的脱离是他给微软将来留下的最好遗产。

2014年，纳德拉接任微软CEO时，公司市值不敷3000亿美元。今后在「移动为先、云为先」的战略推进中，Windows边沿化、诺基亚团队被砍、必应舆图部分打包卖给Uber，Office365和微软云Azure成为增长双引擎。

陪伴微软市值打击2万亿美元高点，Azure市场份额跃居环球第二，外界看到一个第二次走上顶峰的微软。

纳德拉领导下的转型，是全部人都期待看到、同时可供自我鼓励的剧情：追前一班车不紧张，赶下一班车才是关键。

正因云云，纳德拉梳理微软转型历程的那本《革新》，成了脱销书。国内许多科技企业的CEO都在积极从书中探求参悟，尤其那些面临相似境况的企业。

曾有遐想内部人士透露，CEO杨元庆便是《革新》的拥趸之一，他曾在遐想内部大力放肆保举这本书。

着实《革新》中另有几处伏笔，好比微软预备怎样投资将来。纳德拉分享了他的思绪：起首是重点押注的三个方向：混淆实际、人工智能、量子盘算。详细到人工智能，纳德拉明确提出，微软要用人工智能重新界说微软的全部业务。好比将全部的Office产物人工智能化。

你看，相比酷公司谷歌的极客范儿，老大哥微软始终是实际的商务范儿。

在Office百口桶接入GPT之前，微软在Powerpoint已添加了自动翻译、图片自动阐明；Word里则参加了呆板阅读，Microsoft Translator则可实时翻译国际集会演讲；2018年又将个人智能助理Cortana（小娜）划入Office产物部分，成为Office系列的一个辅助工具。

别的微软也有自己的智能谈天呆板人，中国版叫小冰，美国版叫Zo。

从这些技能蹊径布局来看，ChatGPT和GPT-4不但契合微软的技能思绪，还能通过生产力的提拔，资助微软巩固在办公协作范畴的领先职位。

现在回看原微软高级副总裁沈向洋2021年的一段发言，你会发现意味深长。他说，市场营销、人力资源和客户管理等传统范畴，很快将会受到人工智能的打击而且须要作出反应。

这正是ChatGPT「炼丹」功成的前夜。

在前述受访者看来，「大公司之外的创业公司如果能拿到充足的钱，又有充足的人才，相对于大公司的内部部分，活力和机动性更好。」

这大概同时表明白谷歌与微软大相径庭的选择。谷歌的守旧大概说出于AI技能安全性的审慎，让其同样强盛的谈天呆板人Bard及搜刮业务竞争均陷入被动；微软则借助「外力」，既制止了创新者的窘境，又拿到了通用AI期间的船票。

纳德拉在2015年上任一周年时就明确过一点，通过投资那些有大概代表将来AI发展方向的前沿技能和项目，补齐微软的AI布局。思量到微软在人工智能技能范畴的招呼力远逊于谷歌，这种思绪也不难明白。

只能说，投中OpenAI，是这种思绪的连续。

看完微软Office356的发布会后，有开辟者在交际媒体上说：全部个人开辟者想到的点子他们都想到了，而且实际发现得更美满，锋利得让人畏惧。

纳德拉出任CEO后的第一次公开演讲中，他提到一个题目：是什么使微软与众差别？如果微软消散了，这个天下会失去什么？

这个题目，在2023年有了更为激动民气的答案。

03 后劲儿

硅谷从来不是一个论资排辈的地方。资历和市值无法赢得偕行敬重，只有连续的创新力可以。

微软再次站上海潮之巅，外貌看战略转型乐成底子上的一次进化，实则是创新力的后劲儿。这背后离不开纳德拉对微软文化基因的改造。

前微软员工追念，纳德拉升任CEO后主推发展型头脑（growth mindset），其焦点理念是开放、谦善和包容。与之相对的则是固化头脑。

发展型头脑不是一个空洞的标语。微软的外部同伴、竞争对手险些和微软员工同时期感受到这种头脑的影响。

2014年3月，纳德拉上任第二个月，起首把Office套件带入苹果的iOS。在iPad Pro发布会现场，苹果副总裁请上了一位特别的开辟者——Office 365的副总裁。

「有谁比微软更相识生产力呢？」苹果副总裁一句打趣背后，是两个宿敌的握手言和。微软不绝将苹果视为最重要的竞争对手之一，但纳德拉围绕「移动为先」的战略，让Office套件打入苹果iOS，以及谷歌旗下的安卓体系。

在XR支线，微软的游戏应用《我们的天下》接入了Meta阵营的VR装备Oculus Rift，只管后者是微软自家MR产物HoloLens最有力的竞对。

最令外界不测的一次互助，是微软跟红帽的同台。当纳德拉站在「MicrsoftLinux」的幻灯片面前，有分析师惊掉了下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作为Linux办理方案供应商，红帽与Windows不绝属于竞争关系，但互助可以让微软吸引更多开辟者参加自己的阵营。

在不绝放下身段的过程中，一个更为开放的微软立住了。2016年，当微软以262亿美元收购领英时，领英CEO杰夫·韦纳告诉媒体，微软正变得越来越敏捷、越来越开放、越来越有创新精力，这些在促成生意业务中饰演了紧张脚色。

微软员工对此没有感到不测，由于雷同的厘革同时在内部发生。最细节的变革是，他们现在敢于公开亮出自己的iPhone手机、Mac电脑，而不消担心直属领导大概贩卖部分的不开心。

「狗咬狗」的稽核制度也被镌汰：微软已往是暴虐的末位镌汰制，纵然最良好的团队，每年也要根据排名镌汰末了一位。这着实是夸大内部竞争。而在治下，绩效评估维度围绕三个点：一是对公司业务的影响力；二是对团队乐成的影响力；三是对别人乐成的影响力。

很显着，新的稽核方式鼓励团队协作、夸大个体对业务贡献，更有利于创新。

着实纳德拉很早之前就意识到微软的企业文化出了题目。2011年，科技漫画家Manu Cornet画了一张漫画，以出现顶级科技公司构造架构的本质。

在那幅漫画中，始于交际网络的脸书，构造架构像一张由浩繁节点构成的网；苹果只有一个焦点，不消说，只能乔布斯本人；甲骨文的架构则给人一种错觉——这更像一家大型律所，而非软件巨头；最具讽刺的是微软，各部分相互专长枪指向对方。

不消说，漫画讽刺的是微软的内卷、内部政治取代团队协作。

接任微软CEO后，纳德拉也把自己变成开放型头脑的移动广告屏。当HoloLens创造者Alex Kipman想要说服纳德拉为Hololens「充值」时，他曾直言：XR须要长期高昂投入，且当下很难界说，将来的代价毕竟有多大。

纳德拉选择了支持，「作为一个领导者，你经常不得不收起猜疑，先去创造，先做了再说。」他的来由是，一个人无法正确猜测将来科技的变革，但是发展型头脑可以使自己更好地对不确定性作出反应，而且在技能快速变革的环境下，不绝纠错，亦即革新。

外界很难说得清，到底是重塑内部文化，引发了创新并领导微软重新走向科技海潮之巅，照旧精确的战略转型终极唤起了大象起舞。

可以明确的大概只有一点：大浪总会出现。与其懊悔错过大概被迫追赶，不如刚强地去赶下一班车。

至于个体，对技能创新的开放和宽容，也是发展型头脑的要义之一吧。

参考资料：

①《环球爆红的ChatGPT是怎样诞生的？》，《财产》杂志

②《革新》，中信出书社，萨提亚·纳德拉

③《微软变硬》，《财经天下》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