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动驾驶圈子从不缺故事。

在履历了股价暴跌、管理层内斗、魂魄人物出走等一系列风波后，被自动驾驶顶尖人才们视为信仰的图森将来科技有限公司（简称“图森将来”），终于可以克制搞人，好好服务了。

2016年，三十岁出头的侯晓迪、陈默，因都看重拥有4万亿美元的举世卡车货运市场，两个华人小伙一拍即合，将L4级无人驾驶定为创业方向，在美国特拉华州注册建立了图森将来。

与投资上百亿、最早做自动驾驶的百度差别，图森将来是范例的初创公司，在国内一没名气，二没资源。但当时，业内曾有品评“低资源的办理方案和地方当局的政策扶持，或将让举世最早实现自动驾驶卡车贸易化的企业，在图森和百度这两家中诞生”，足见其技能影响力。

那么，图森发愤要跑通的L4级无人驾驶指的是什么？

美国机动车工程师学会把自动驾驶技能分成五个品级：体系在L1-L3级重要起辅助功能；而从L4级开始，只要车速不高出肯定命值，且驾驶地区相对固定，在车辆行驶前，输入好出发地和目的地，全程可以无需驾驶员任何利用。

这听起来恐怕又有上万名卡车司秘密赋闲了。

但侯晓迪和陈默调研过，美国恒久以来卡车司机供不应求，且卡车公司每年的最大开支就是给司机付出工资。镌汰对人类司机的依赖，成磷器大运输公司的需求，也让图森将来看到了技能变现的大概。

只不外，要让这项技能应用到实际场景，每段里程确保零事故，和许多创业公司一样，图森将来还得再烧一会儿钱。

创业初期，陈默和侯晓迪分工明白，一个负责融资，一个主管技能和其他事件。停止2021年2月，图森将来完成了10轮融资，背后搜集了新浪微博基金、治平资源、英伟达NVIDIA、鼎晖百孚等投资方。

资源想让这只“独角兽”尽快吸金，但侯、陈二人对上市流程都不熟，这时，投资人保举了有金融行业配景的吕程过来。为了顺遂推动上市，吕程担当了CEO的职位。2021年4月，图森将来登岸纳斯达克，成为举世“自动驾驶第一股”。

三个夫君，一场恩怨，以后开始。

反目

北京时间2023年3月10日，侯晓迪在交际平台留下一串长文，正式告别了自己一手建立的图森将来，他如今与公司的唯一毗连，只有股东的身份。

然而，在彻底退出董事会两周后，侯晓迪还在因涉嫌挖公司“墙脚”，担当包罗陈默（图森将来董事长）、吕程（图森将来CEO兼总裁）在内的现任董事会的观察。

3月13日，图森将来发布公告称，3月9日公司接到侯晓迪辞去公司董事会职务的关照，决定立即见效。同时，公司正在对侯晓迪和一些图森将来员工睁开观察，缘故因由是他们操持建立一家新创业公司。

一位图森将来中国团队（简称“图森中国”）的员工告诉「市界」，管理层跟他们讲，近期北美团队民气分散、业务希望痴钝是由于侯晓迪操持自己创业，挑拨同事们灰心怠工，并试图挖走公司的员工，但这一活动被公司管理层发现，法务团队也参加了此事，侯晓迪因拒绝观察，只能自动辞职。

对于这个说法，侯晓迪的老朋侪刘峰说，侯晓迪是对人性的扫兴到达了极点，才决定脱离的。“他短期内还没有再创业的计划，光跟图森现管理层的你来我往就够泯灭他如今的精力了，以是挖人、挑拨的罪名想想也站不住脚。”

3月15日，侯晓迪公开回应，他以为公司对他的观察是带有私见和有失公允的，管理层将低沉的士气归咎于自己，不外是因他对于公司技能发展方向的质疑、圣诞节前夕裁人，以及对CEO高薪持反对意见。他在文中直言，曾经心怀无人驾驶卡车任务感的图森员工正在被威胁、吓唬包围。

观察、责备谴责、猜疑，撕破了侯晓迪与图森将来高层之间末了的一点体面。

故意思的是，两边各执一词，图森的北美团队和中国团队的态度也是泾渭分明。

北美员工广泛不信任侯晓迪会撺掇员工去职，“即便真的挖人，也不大概不让人好好干活，侯晓迪的性格和对图森的任务感不答应他这么做。”

但中国员工对侯晓迪本人没有太多感知，他们更乐意信任管理层转达的信息。图森中国的员工王野告诉「市界」，自公司建立以来，侯晓迪就不绝待在美国，他对于中国团队来说，更像是一个精力符号，真正管理中国区业务的，是陈默和图森中国CEO郝佳男。

如今，北美团队的离心离德已经被图森将来的管理层“盖章”了。但王野以为这些好坏不紧张，“近来公司的风言风语太多了，许多都没法求证，我们也当做八卦讨论下而已。”

看起来，中国团队对管理层的信托，更多是员工们权衡利弊后的一种默契。

王野说，这两年高层内斗斲丧了公司不少元气，有些福利降了级，但员工工资却没差过。而且无论怎样，图森如今还处在自动驾驶范畴的第一梯队，他仍有不少东西可以学。无论将来公司走到多远，他们这些靠技能用饭的人，不怕找不到好工作。

前不久，郝佳男在担当媒体采访时表现，实在早在公司上市前，由于2020年疫情发作，导致中美两地间沟通镌汰，加之两地蹊径路况以及政策法规差别，两支队伍的自动驾驶工程在落地时接纳的方案和技能本领也开始差别。

“图森将来中国和美国两支团队间的技能，虽为同源，但在研发的优先级和偏重点上，实在很早前就已经出现了差别。”据郝佳男先容，2021年底，由于美国当局CFIUS羁系要求图森将来中美两国间的技能沟通镌汰，从当时起，图森中国的全部技能便开始完全独立自研。

基于此，他以为侯晓迪去职对中国区业务没有实质影响，“公司近一年中国区队伍未出现焦点高管和技能骨干流失。”

好坏

在熟悉侯晓迪的刘峰看来，侯晓迪的脱离是断交且不忍的。自客岁11月他再度杀回到董事会至近期彻底脱离，其就已经完全在公司内部失去话语权，被挂在董事的虚位上，“他原以为只是临时安排，没想到四个月已往，也没比及之前答应他的CTO职位。”

因此，对于图森将来观察侯晓迪，刘峰以为不太符合正常流程，“一没有控告罪名、二没有相应证据。这已经不是他被排挤的标题了，感觉是在被恶意针对。”

曾经，侯晓迪和陈默，两个有创业想法的年轻人走到了一起，但吕程参加后，公司的钱多了，人、事也复杂多了。

一位跟图森将来首创团队打过交道的行业人士告诉「市界」，实在侯晓迪对吕程早有不满，不满其管理本领，不满其官僚作风。侯晓迪以为吕程的种种活动，与自己以及公司的代价观和信仰是相悖的。

“大概吕程费钱比力大方吧，办许多事变都用公款报销，但侯晓迪以为创业公司总得有点费力奋斗的意识。公司的内务在吕程的管理下听说挺紊乱的，也让侯晓迪意识到大概吕程的权利超出一个安全范围了。”该行业人士说。

时任CTO的侯晓迪有没有就这些不满跟吕程开诚布公地聊过，我们不得而知。从究竟层面看，2022年3月，吕程脱离了图森。听说，这是侯晓迪的发起，其时得到了董事长陈默以及投资方的支持。同年6月，陈默作为独立董事，也自动脱离了图森将来董事会。

对于陈默的脱离，官方说法是，2021年他在中国建立了图灵智卡“英文名Hydron”，因与图森将来存在业务重叠，阔别董事会是为了避嫌。

随着吕程和陈默双双出局，侯晓迪挑起CEO兼总裁的担子，并接任了陈默的董事会主席职位。其时，董事会成员里，除他之外，尚有Brad Buss、 Karen C. Francis、 Michelle Sterling 及 Reed Werner，均为外部独立董事。

可侯晓迪没想到，独自掌权的日子更欠好过，贫苦接踵而至。

先是2022年年中，美国当局部门得到谍报，猜疑图森将来涉嫌向图灵智卡秘密共享秘密技能，导致公司被观察。

紧接着，美国东部时间2022年8月1日，《华尔街日报》发布独家消息称，2022年4月，一辆配备图森将来自动驾驶技能的卡车在美国 I-10 公路上突然左转，撞上路边的混凝土路障。

两个月后，照旧《华尔街日报》的同一位记者报道了侯晓迪被FBI、SEC和CFIUS三大机构同时观察的消息。

据刘峰相识，这份报道完满是假消息。就在上述报道发布的当日，图森将来董事会立即投票罢免了侯晓迪。他感觉这更像是一场有预谋的“逼宫”。

2022年10月尾，侯晓迪被罢免。图森将来管理层的内斗，才正式进入高潮。

十天后，侯晓迪找到陈默、吕程，三人联实用超等投票权暂结同盟，洗濯了董事会。侯晓迪为此付出了极重代价：2022年11月10日，他交出了公司的全部管理权和超等投票权，吕程重新回到CEO岗位，陈默照旧董事长。

据外媒报道，作为回归的条件之一，吕程得到了一份薪酬方案，如果他以后被无故解约，大概公司控制权变动，将得到1500万美元的赔偿性薪酬。

这代价有多高？从图森将来的营收可知，2021年该公司整年营收626万美元，2022年前三季度营收是751万美元。

侯晓迪独自掌权这半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和陈默、吕程的关系发生这么多猝不及防的厘革？估计只有当事人才清楚个中缘由。

近期，坊间传言，图森将来北美团队预备在完成L2级自动驾驶项目demo后，探求卖家出售业务。业内人士告诉「市界」，出售业务后，该公司控制权大概会发生变动。

而曾经传出要被祥瑞以10亿美元收购的图森中国，也自动与北美团队划清界限，急于摆脱各种传言的影响。

郝佳男称，图森中国开始了L4级自动驾驶办理方案业务外为OEM提供域控制器与焦点零部件的硬件业务，以及为OEM提供辅助驾驶技能的服务。

王野看得出来，公司这是想赢利了。

将来

已往的一年，图森将来市值蒸发超90%，本年年初至今，该公司市值继续蒸发超10%。曾经的“自动驾驶第一股”是怎样酿成圈内茶余饭后的谈资的？

政治、权利、款项、人性，都是构成这场江湖恩怨的紧张元素。

登岸纳斯达克的前4个月，图森将来的股价从发行价40美元/股翻了近一翻，市值一度高出160亿美元。

其时，在媒体报道中，侯晓迪是幼年得志的天才、陈默是履历丰富的连续创业者、吕程是履历精彩的金融人才、郝佳男和王乃岩（现任图森中国CTO）都是圈内幼年成名的技能大神。

这家星光熠熠的创业天团创造了业内多项第一：2016年9月，图森将来互联研发的盘算机视觉与深度学习算法，在举世最权势巨子、最具影响力的自动驾驶算法公开排行榜KITTI和Cityscapes评测数据集上，均得到天下第一；2018年，图森将来得到天下首张无人驾驶卡车公开蹊径测试牌照。

在上市招股书中，该公司的贸易模式分为两种：一是图森利用在无人驾驶网络中运营的自有无人驾驶车队，为托运人提供按里程盘算的无人驾驶货运服务；二是和承运人相助，图森提供自动驾驶技能服务。

彼时，图森将来已经开发了完全集成的软件和硬件办理方案，这被以为是天下上开始辈的L4无人驾驶自动半卡车技能。图森如许界说自己：一家自主技能公司，正在彻底改变估计达4万亿美元的举世卡车货运市场。

只是，如许光彩的日子没有连续多久。2021年8月一份做空机构的陈诉，让图森将来和投资者在技能领先与贸易化落地方面的分歧徐徐放大。

做空陈诉重点质疑该公司收入猜测的公道性，好比绝大部门订单没有给公司带来任何现金收入，且这些订单可以在将来被无条件取消。

消息一出，图森将来的股价在几天内应声下挫超50%。

同年年底，图森将来完成了从美国亚利桑那州图森市为出发点、凤凰城附近为止境，全程80多英里无安全员值守和任何人为干预的行驶，被业内以为是举世无人驾驶货运以致举世无人驾驶发展史上的壮举。

然而，行驶乐成的当天，图森将来的股价反而下跌了9.2%。做空陈诉只是放大镜，图森固然证实白自己的技能气力，却没能证实自己贸易化变现的本领，而后者恰好擦?鍪源最在意的。

在自动驾驶行业人士龚庆看来，当资源市场乐观的时间，红利在美股并不是一个苛刻的财务指标，只要上市公司可以大概出现出公道的贸易模式和富足巨大的市场，美股态度是友爱和包容的。“而比年，举世经济急转直下，又恰逢中美脱钩的敏感时期，无论是中概股和科技股，不红利就是原罪。”

图森将来财报表现，客岁前三季度，公司累计亏损3.34亿美元；停止2022年9月30日，公司持有现金、现金等价物、受限定现金8.73亿美元，而上年同期持有的现金、现金等价物、受限定现金为14.14亿美元。

想要实现改变举世卡车货运市场的空想，图森将来得先学会自己造血。

但如今，自动驾驶实现贸易化落地，还没有非常美满的案例。而且举世的互联网巨头、科技巨头还在裁撤这些处于探索期的业务，资源乃至放弃了贸易化遥遥无期的无人驾驶。

2022年10月，曾估值超70亿美元，并酝酿上市的自动驾驶初创公司Argo AI走向了覆灭。Argo AI发布一份声明，称福特汽车公司决定必要投资在短期内更轻易实现的驾驶辅助技能，而不是Argo的目的。

而与图森将来前后脚上市的，美国自动驾驶卡车货运明星公司Embark，近期也被资源扬弃，官宣停业。公司首创人在驱逐信中称：“资源已经扬弃了我们，我们如今无法筹集资金，非常歉仄。”

同样日子欠好过的，尚有Google母公司Alphabet旗下的自动驾驶技能子公司Waymo。固然头顶“富二代”光环，但该公司也开启了本年第二轮裁人，且大部门都是技能岗。Waymo表现，裁人是为了“专注于贸易乐成”。

「市界」相识到，除了裁人、停业，已经有一些主攻L4级的公司，转而开始做更好实现贸易化的L2级自动驾驶。

金融投资咨询公司RenevoCapital的观察，也证实白这一征象。2022年以来，更多的自动驾驶企业接纳了务实方法，与整车厂举行相助，先关注可量产自动驾驶办理方案，并以此业务产生现金，而不是直接对准颠覆性的自动驾驶办理方案。

也有一些公司，同时发展L2、L4技能，两面押注。好比小马智行，同时布局自动驾驶出行服务、自动驾驶卡车以及乘用车辅助驾驶业务三大前台业务板块。公司方面也表现，乘用车辅助驾驶业务将成为小马智行将来焦点发展驱动力之一。

固然，选择类似门路的，尚有图森将来。

龚庆坦言，在科学的根本规律中，L4级无人驾驶肯定会实现，只是如今人们更关心它什么时间实现。

（文中王野、刘峰、龚庆为化名）

作者 |刘冬雪

编辑 |田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