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人间，杭州大概是最好的人间了。”

——吴晓波

文 / 巴九灵

克日来，一篇关于“杭漂的年轻人熬不住了”“杭漂为何开始回流北上广”的文章，被顶上了热搜，又在各交际网络逐步发酵。

图源：微博

文章中说道：“杭州固然对标一线都会，但是综合力气与一线相去甚远，就连在二线都会中都算不上龙头，为了摆脱产业底子单薄、产业布局单一的标签，反复在新制造、新工业、数字经济及各类风口型产业上喊出标语……”

在它的语境里，如许一个杭州对年轻人“并不友好”，它仿佛一座虚火茂盛、空有标语的都会，吸引热血的年轻人来，又令他们失意脱离。

这番品评颇让人皱眉。

单是“工业底子单薄，产业单一”一项，就完全经不起推敲。

在“2023杭州市综合百强榜单”中，杭州的制造型企业和修建企业共51家，服务型企业共49家，二三产业较为均衡；在“2023浙江省制造业百强企业名单”中，杭州占了1/3，前五家企业有四家位于杭州，分别是荣盛、祥瑞、恒逸、杭州钢铁，涉及石化、化纤、物流、收支口、汽车、新质料、钢铁等多个范畴。

如果再从创造首富的角度看，近十年来，杭州运送的中国首富中，从事制造业的只有三位：梁稳根、宗庆后和钟睒睒，后两位拥有娃哈哈和农民山泉，是两家典范的杭州食品工业企业。能创造首富和集聚龙头，意味着行业有较强的利润率和现金流，以及在这座都会的周边有强盛的供应链、产业链和客户链。

那么杭州对年轻人真的不友好吗？杭州还是创新创业的热土吗？

单一的视角

杭州是一座善于“造星”的都会，从互联网的丁磊、马云，到直播电商的薇娅、李佳琦。

消耗互联网、网红和直播给这座曾经的旅游都会打上了期间的标签。曾有人戏言，位于西湖边的湖滨银泰掉一块砖，都能砸死一群网红。

2021年，杭州直播电商买卖业务额已占电商总额68.1%，短视频直播行业大学求职人数增长69.52%，高出35%的结业生涌入了这个躁动的行业。

硕士结业于香港浸会大学、曾从事直播电商的催催，是最早选择逃离杭州的年轻人之一。

2021年，经挚友先容，催催入职了一家MCN机构，彼时，她的税后月薪约1.3万元，在市场中属于中等偏上的水平。

“我以为（在杭州）找工作不难，对于年轻人的包涵水平高，各种工作范例的都有涉猎，而且不太在乎配景。对于年轻人来说，它是个能驻足的地方。”催催客观评价道。

与此同时，直播电商也吸引了无数善于洞察商机的小微创业者，张鹏博便是此中一员。

2020年，他从深圳来到杭州开始了电商创业，而且很快融入杭州的直播圈子。这几年，他卖过白牌的农产物、母婴产物，最多一天业务额几十万，还打造过天然流量过千的医生直播间。风光时，天下各地创业者都前来杭州向他取经。

当行业方兴未艾时，到处都是泼天的财产和年轻人的热情；当行业过热进入了洗牌期，内卷加剧，身在此中的人的心态和选择都发生了变革。

直播电商

催催在MCN公司仅仅干了半年后，便脱离了这个收入还算不错的行业，现在在大连一所大学任教：“杭州的公司会以为996是正常的，还分巨细周，我继承不了。”

张鹏博同样在客岁4月脱离杭州回到深圳，开始实验从直播卖货拓展到广州的服装生产端。

在深圳，他熟悉了好几个偕行，一问居然都是从杭州刚返来的，“有的以致从前跟我在同一个办公楼。”返来的来由也都类似，“代价战下，直播电商越来越朝着产业集群带和三四线都会转移”。

已往几年，涌动的财产让杭州与电商、直播、网红挂上了钩，也在某种水平上，一个行业的升降决定了人们对这座都会的直接评价。

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阿马蒂亚·森曾说：当身份和视角变得愈加单一而忽略其丰富的部分时，就会造成幻象和误解。

同理，当杭州被直播和网红标签化，它的身份和人们对她的认知也将走向单一，从而遭遇阿马蒂亚所说的抱负与误解。

多面的都会

究竟上，杭州的身份并非是单一的。新中国建立后，杭州先后被定位成休闲疗养地、轻工业之都、旅游胜地、互联网和电商的圣地，但并不意味着杭州会扬弃前者拥抱后者。杭州的诸多身份不是独立或割裂的，而是愈发地融合，这作育了杭州很强的都会综合竞争力。

杭州西湖

在最新公布的“2023胡润天下500强”榜单中，杭州有四家企业，上榜企业数排天下都会第三。在2023年公布的《财产》天下500强中，杭州贡献了此中7家企业，排在北上深之后，位列第四。

聚焦到国内，据统计，2023年《财产》中国500强排行榜上，从地区看，北上深杭广位列前五，此中北京超100家，上海55家，深圳34家，杭州22家，广州17家，杭州排名第四。

在“2023中国民营企业500强”榜单中，杭州上榜的企业数一连21年蝉联天下第一。

杭州也在并非“反复在新制造、新工业、数字经济及各类风口型产业上喊出标语”。

除了买卖业务额占天下61%的电子商务，杭州的数字经济尚有软件产业这张王牌：软件收入天下第四，增速天下第一，信息技能服务收入在全行业占比达79%，已形成龙头聚集效应。火热的人工智能算力天下前三，仅次于北京。

以是，杭州不是只靠互联网和网红经济。究竟上，杭州的数字经济、传统制造业和先辈工业并驾齐驱。在“2022年天下先辈制造业百强市榜单”中，杭州位列第五，排在它前面深圳、苏州、广州和南京。

杭州的高新技能产业占工业增长值的比例到达71%。像在电子信息产业中，有100多家芯片筹划企业，是国家芯片筹划基地之一，芯片筹划收入排天下第四。固然，杭州尚有无法忽略的制造业强区——萧山区，特殊善于精工，像船舶推进体系、传动轴、热敏直接制版装备等范畴都是天下单项冠军。

杭州制造业数字化本领中央

杭州是浙商的会集地，同时吸引了五湖四海的创业者，这便造成民营企业浩繁、市场化水平高的特点。一个都会有充实的市场竞争，有人以为这是暴虐的内卷，有人却以为这意味着公平和机遇。

在这个意义上，杭州依然是创业的热土。即便是争议聚焦的行业——电商直播，它的关键词也不完满是“出逃”与“下滑”。

2023年3月，快手头部主播辛巴带着2000人的团队，将总部从广州搬到了杭州。至此，抖音、淘宝、快手三家直播平台形成鼎足之势之势。

别的，数据表现，2023年企业自播的成交额占比将达49.8%，与达人直播各占半壁山河。整个双11大促期间，淘宝直播迎来达播店播双重发作，天猫数据表现，全周期出现了89个破亿直播间，834个破万万直播间。

而另一个可观察的侧面是，风投，尤其是杭州的民间资源仍然布满热情。一众来自杭州的“民间高手”迎击一个又一个的风口，即便大情况不佳，也总能大浪淘沙。云途科技、捷配科技、杰华特等明星企业，早期融资都是来自杭州的本地风谋利构。他们在投资圈里有一个共同的外号：杭州独角兽。

停止2022年底，杭州共有私募基金管理人1447家，资产管理规模8133亿元，位列天下第四。而杭州国资委也牵头创建了规模3000亿元的基金集群，渴望重新界说“风投之城”。

坐拥4万亿存款的杭州，意欲在西湖边的暖风和宝石山映衬的余晖下，制造一个又一个的资源古迹。

包涵和公平

衡量一个都会是否值得生存和奋斗，吴晓波老师提出了四个“年轻”：年轻的人、年轻的产业、年轻的钱、年轻的当局。

满意这四个条件，放眼天下并不算多，杭州算得上一个，尤其是一个服务型当局所创造的领天赋下的服务服从。

西湖志愿服务微笑岗亭服务游客

2023年，杭州城区总生齿到达1002.1万，跻身超大都会行列。

从2020年起，杭州每年生齿净流入数量高出350万人。2022年，杭州市生齿净流入量为长三角第一、天下第二，光是35岁以下的大弟子就流入了34.7万人。

而随着大量生齿的流入，都会也会出现自我调治机制，去设立门槛和“过滤器”，好比推高房价和物价，同时还要继承舆论的风波和现实的检验。

相反，一座都会的生齿活动波涛不惊，以致死气沉沉，终极都将走向衰落。放眼环球，都会的兴衰升降，大抵离不开这个原理。

当杭州站在风口浪尖中，我们既不能否认争议的存在，换个视角看，争议也是一种推动。杭州还要办理的标题也不少：好比不公道的物价，怎样更好地人才留存，“996”的标题，制造业转型的标题，财产公道分配等标题。

但也不妨碍我们喜欢、称赞以致吐槽这座都会，由于她的“市格”从来不是讨好，而是包涵和公平，她从来接待眼神清澈但布满抱负的年轻人，也渴望在他们的议论声中变得更好。

人间杭州

大概，吴晓波老师在《人间杭州》中的一段话道尽了杭州的特质与其抵牾性：

他们詈骂不停上涨的房价，一旦有了孩子，为上一所好的幼儿园将烦恼好一阵子。他们一边为本身的公司自满，同时在交际网络上吐槽“996”。

他们的身边总是冒出宗庆后或薇娅如许的人，昨天还在你家门口卖棒冰、服装，过几年居然成了首富、超等“网红”，这令他们既倾慕又焦虑。已经一千多年了，这座都会与款项不停胶葛不清。

他们在时间和物质的意义上成为杭州的一部分，无论来自那里，都挺乐意告诉别人，他实在是一个“杭州佬儿”。对于他们中的很多人而言——包罗我在内，如果在人间，杭州大概是最好的人间了。

本篇作者 | 巴九灵 | 责任编辑 | 徐涛

主编 | 何梦飞 | 图源 | VC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