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9月3日刊|总第2983期 从小泡在童话故事里的我们,都以为城堡里的王子和公主终于过上了幸福生存。直到有人追问了一句,然后呢? 要是他们刚完婚,国家就突发危急,王子不得不抛下新婚不久的妻子带兵出征,死在疆场,公主怎么办?要是新婚不久的公主,整理东西时突然发现王子的日志本,发现这齐备都是王子为她经心筹划的一场局,公主又该怎么办? 每个看似Happy Ending(后文简称HE)的故事,都有Bad Ending(后文简称BE)和Open Ending(后文简称OE)的不确定因子。 它就像薛定谔的猫,打不打开盒子全看观者意愿,反正给了局下界说的权利在你手里。 观众对于了局的众口纷纭,从未停歇。 BE是阳春白雪,HE是下里巴人? BE和HE之争的核心,根本在于作品的艺术性和头脑性。这不但困扰着观众,也让创作者摇晃不定。 细数国产剧的经典之作,BE简直更能让人印象深刻。上世纪八十年代王扶林执导的《红楼梦》,向来被视作BE天花板。87版《红楼梦》是一部彻底的悲剧,红学家们大改高鹗续作的“兰桂齐芳”,把悲情色彩开释得极尽描摹。 宝黛钗三人,从出生到终局,都被眷属运气裹挟。挣扎无用,反抗无果,正如《枉凝眉》曲中所言,“若说没奇缘,此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怎样心事终虚化”。 贾家的四散寥落,也应了那句“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沦为船妓的湘云,一句“湘江水逝楚云飞”道出了她的悲剧终局。 《红楼梦》的艺术成绩和头脑代价无须多言,它不但是文学史上的标杆,也是电视剧范畴的里程碑。厥后的《大明宫词》《金粉世家》,再到近些年的《遇见王沥川》《东宫》等,都是BE的代表作品。 英国的唯美主义各人王尔德说过:“人生由于有美,以是肯定是悲剧。” 鲁迅也曾在《再论雷峰塔的倒掉》中指出:“悲剧是将人生有代价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在创作者眼里,悲剧更能与“美”勾连,这也是现在BE被冠上“美学”头衔的缘故原由。 既然BE有诸多长处,为何HE的国产剧仍能占据主流呢? 在影视独舌看来,缘故原由大抵有二,一是与中华民族的“中和”文化生理精密干系。与BE相比,HE简直更喜闻乐见,比如《金婚》《人凡间》等年代大剧,便是代表。 二来是受剧集的功能性所限。有些故事本就指向笑剧了局,硬拗成警觉悲剧并偶然义。别的,迎合需求、指向愉悦的贸易叙事也偏可笑剧了局的感情纾解功能。甜宠剧、仙恋剧…莫不如是。 若要普通地表明出BE高于HE之处,就是对立意的升华作用。比如《大明宫词》中寂静公主与薛绍的虐恋,并不止步于表达爱而不得的悲苦,还承载着通报权利势能、运气无常的深义。 与HE相比,BE的后劲也更大。惦记是一种病,遗憾是一种美,BE常与宿命说相互缠绕。 剧中人的阴差阳错、无疾而终,也更能变动观众的悲悯之心。与美满相比,不尽如人意才是常态。不少观众与剧中人同悲同泣之外,也能寻得一份开解,得到一份释然。 那么为何珠玉在前,现在的BE反而愈发落入“工业虐剧”的窠臼?这就与剧情逻辑精密干系了。 创作者一方面分身市场需求,渴望通过高兴、轻松的前调吸引观众追剧,另一方面又盲目以为只有BE才华抬升作风致调,就在邻近了局时大笔一挥,棒打鸳鸯。 这种既要又要的利用,不但让观众看得懵圈,也让作品的完成度大受折损。 并不是说创作者不能欲抑先扬,但是欲抑先扬也要讲章法、有逻辑。以韩剧《二十五,二十一》为例,在前情无铺设、暗处无伏笔的情况下,在末端两集抛出突转,观众甜了十多集突然被塞了一嘴玻璃碴,着实难以继承。 OE为什么不招人待见? 在BE和HE之争的背后,尚有试图用无穷遐想来讨好观众的OE,它看似遗世独立,实则更容易不受待见。 前几个月,民国言情剧《良辰好景知多少》,用霸道军阀与坎坷潦倒令媛的纠葛爱恋,在市场上得到不低的声量,却在了局上出了不对,萧北辰存亡不明,林杭景独自带着孩子在英国生存。 了局看似通过女主林杭景的一句“我们归去找爸爸”,留下遐想的尾巴,但还是没能让观众买单。 有观众直言:“追了一个月就为了男女主的团圆,这个了局有些痛惜了。” 同样因OE了局让观众不解的,尚有悬疑剧《重生之门》《猎罪图鉴》,前者用一条短信抛出庄文杰父亲的新线索,后者用一幅割开的画暗示沈翊的复杂身份。 如果剧集确定要开辟续篇,那么用OE了局留挂念就有情可原,否则就容易陷入空留挂念的窠臼。 影视差别于文学,笔墨的遐想空间本就大于影像,对于读者而言,他们通常不喜于被动继承,反而更喜欢自己动脑来自由遐想。但在影视作品里,观众直接汲取图像信息,遐想空间被压缩,相比于间接暗示,直给显然更受青睐。 留白,在文学作品的创作中是写作技法,但在影视作品中却是镜头的拍摄技法。 云云看来,不少创作者怕是会错了意,用错了地儿。在影视作品中,观众对了局是抱有等待的,故事终归要善始善终,方能善始善终。 固然,也有一些情况黑白常适实用OE的。 一是确定将要拍摄续集的,比如《高兴颂》《少年派》等系列剧,在了局暗示续篇的剧情走向,颇似彩蛋的功能。 二是剧情站队争议较大,可采取强暗示性的OE稳住观众感情。如《我的前半生》中的贺涵和罗子君、《仙剑三》中的雪见和景天等。 说到底,观众对于BE、HE和OE的争论,在于了局与故事逻辑是否合辙、与节奏调性是否匹配。 逻辑崩坏,调性背道而驰是大忌,让观众不满的并非是“X”E,而是为了虐而虐、为团圆而团圆,以致为了端水不吝用OE摆烂的应付活儿。 【文/弈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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