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玩家至上”的暴雪，是怎样被贸易目标摧毁的

鲍比·科蒂克（Bobby Kotick）和麦克·莫汉（Mike Morahaime）的性格完全差异，他俩唯一的共同点大概是都谋划着一家电子游戏公司，并因此而富有。

作为暴雪娱乐的团结首创人，莫汉在上学时是个性格内向的书白痴，喜好坐在教室前排。建立公司后，科蒂克常常去汉普顿参加明星派对，莫汉却会在深夜打电话给程序员，反馈本身在玩《星际争霸2》时注意到的变化。科蒂克收藏了代价数百万美元的私人艺术品，莫汉家里的瓷砖上则刻着《魔兽天下》的徽章。

多年来，科蒂克和莫汉就像一对看似不搭调，却又相处调和的搭档。2007年，动视和暴雪母公司维旺迪游戏归并，成立了动视暴雪。这是一次美满的团结，两家分别在主机和PC游戏市场占据着主导地位。归并完成后，动视暴雪成了天下上代价最高的游戏公司，市值预估达到740亿美元。

约莫6年后，问题开始出现。2013年春，暴雪取消了一个备受关注的在研项目《泰坦》（Titan）。暴雪将它看作《魔兽天下》的续作，试图将第一人称射击与类“模仿人生”的氛围融为一体。据认识这一项目的消息人士透露，由于多年管理不善，《泰坦》终极被砍，暴雪因此遭受了8000万美元的经济丧失。

科蒂克从小就有着超高的做生意天赋，20岁时初次登上《福布斯》杂志，当时他创办了一家“想要对抗苹果”的软件公司

然而科蒂克当初之以是渴望动视与暴雪归并，很大程度上正是由于看中了《泰坦》的潜力。当时，《魔兽天下》的订阅玩家数量已经从顶峰时的1200多万下降了一半以上，科蒂克迫切渴望他们拿出下一个爆款大作。从投资者集会到好莱坞集会，科蒂克常常鼎力大肆宣传《魔兽天下》，偶然还会带他们的开辟者与汤姆·布拉迪（着名美式足球活动员）等名人晤面。科蒂克会告诉本身的明星朋侪们：“这些家伙制作了《魔兽天下》，现在正在创造另一款未来更火爆的游戏。”

2013年夏季，科蒂克与维旺迪告竣股份回购协议，使动视暴雪重新得到独立，他和盟友们也得到了公司的实际控制权。按照知恋人士的说法，科蒂克和动视首席运营官托马斯·蒂普尔（Thomas Tippl）开始向暴雪施加压力，要求莫汉和其他高管说明《泰坦》失败的缘故原由：究竟是谁的错？为什么没人参与？

“鲍比始终以为，我们没有从IP中获取富足的代价。”前暴雪高管吉奥·亨特（Gio Hunt）透露，“别的，他的表达方式也令暴雪的全部人感到不满。”

随后几年间，动视在暴雪的运营中扮演着更紧张的脚色，赶走了一大批资深员工，并迫使他们减少成本，更快速地发布产物。2021年，暴雪曾拥有的极佳荣誉严峻受损，缘故原由包括大规模裁人、陷入公关危急、新作口碑糟糕，以及加州政府告状动视暴雪存在体系性的性别藐视等等。微软从中嗅到机遇，与他们告竣了690亿美元的收购协议，动视暴雪也与加州告竣了5400万美元的息争协议，但并未认可公司有任何不当行为。

固然科蒂克已于客岁12月卸任，但动视暴雪仍会受到他任期内的一些决定以及与莫汉辩说的影响。二人分歧的很多细节此前从未被曝光。而从某种意义上讲，纵然不提细节，这也是个令人认识的故事：围绕贸易优点和创作自由，意见不合的公司管理者举行扩日恒久的拉锯战，终极只能有一方获胜。抵牾的效果将会对游戏行业内最受人尊敬的公司之一，以及举世市值排名第二的上市公司产生久远影响。

莫汉在当时并没故意识到，“泰坦”的沉没将会彻底改变暴雪，乃至终极导致他与本身创办的公司分道扬镳

1991年，莫汉与他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同班同砚阿伦·亚德翰（Allen Adham）共同创办了暴雪，随后灵敏推动企业成为西半球最受欢迎的游戏公司之一。

在成立后的20年里，暴雪出品的每款游戏都大获乐成，包括《魔兽争霸：兽人与人类》《暗黑粉碎神》《星际争霸》以及大量续作和衍生作品。暴雪之以是能一连得到乐成，关键在于推许一套独特的理念：优先思量玩家而非利润，为每款游戏提供富足的时间。1996年，初代《暗黑粉碎神》错过了圣诞假期的发售窗口，却仍旧卖出了高出100万份。暴雪员工常常说：“等一切准备停当，我们才会发布游戏。”

相比之下，科蒂克更喜好那些他以为“有潜力每年在每个平台上变现”的游戏。在动视的地板上，散落着被榨干的游戏系列的遗体，比方《吉他好汉》《托尼·霍克职业滑板》和《小龙斯派罗》等等。科蒂克尤其对《泰坦》感到高兴——暴雪向他答应，《泰坦》绝对有本领成为《魔兽天下》的继续者，为公司创造丰重利润。然而由于受到技能寻衅、美术方向的改变、反复无常的总监、缺乏明确愿景等因素影响，《泰坦》在长达7年的研发期间渴望不顺。2013年，暴雪做出了一个极其痛苦的决定，公布取消该项目。

当时，沮丧的科蒂克敦促莫汉加强高管团队，约请一位有上市公司工作履历的首席财政官来控制成本。蒂普尔向莫汉保举了曾在宝洁公司与他共事，负责洗涤剂、洗发水和纸尿裤等产物营销工作的老同事阿明·泽扎（Armin Zerza）。泽扎花了几小时与暴雪的几位高管以及游戏团队负责人口试，颠末开会讨论后，暴雪高管同等差异意聘任他。

据参加集会的人说，泽扎没有对游戏或暴雪“玩家至上”的文化表现出多少爱好，而是喋喋不休地谈论怎样赚更多钱。暴雪高管将他描述为一位精明的贩子，以为他的代价观与公司不符。蒂普尔要求莫汉再给他一次机遇，于是又参加了另一轮口试。这一次，泽扎没怎么谈论利润率，而暴雪高层也开始做出让步。

在泽扎参加之前，暴雪由公司元老和真正的游戏爱好者领导，但这位CFO带来了一种完全差异的头脑方式

2015年，暴雪约请泽扎担任公司的首任CFO。泽扎声称想要构建一个天下一流的财政部分，并开始招募拥有常春藤盟校MBA学位、麦肯锡等公司工作配景的新员工。忽然之间，此前主要负责后勤工作的财政人员开始常常参加暴雪的战略集会，还会诘责《炉石传说》游戏团队为什么不刺激玩家更频仍地购买卡包，大概《守望先锋》为何不通过出售舆图和好汉来赚取额外收入。

那几年，暴雪一连着良好的发展势头，2016年得益于《魔兽天下》的连续乐成和《守望先锋》发售后的亮眼表现，营收达到了24亿美元。然而泽扎似乎不明确暴雪为什么要维持成本高昂、利润率低下的项目，比方一年一度的暴雪嘉光阴。暴雪司理们表明说，举行嘉光阴可以造就玩家和雇员的忠诚度，但据参加干系集会的知恋人士透露，泽扎发起暴雪取消此类活动，还常常将在暴雪的工作与他推广佳洁士、好奇纸尿裤等品牌的履历举行比较，诘责暴雪员工为什么不能通过开设新工作室来加速研发的速率——就像宝洁在巴西办工厂，加速肥皂的生产速率那样。

一些暴雪员工回想，他们背地里曾讽刺泽扎似乎无法明确游戏行业，由于没有人会飞跃数千公里去参加一场洗发水大会，大概与跟本身喜好同一个牙膏品牌的朋侪晤面……在接下来的几年里，随着泽扎的权利越来越大，暴雪员工开始将他视为科蒂克的化身，以为他只为科蒂克的意愿服务。这是一种公道的描述，但并不完全准确。据知恋人士透露，泽扎偶然会差异意科蒂克的观点，并反对减少预算。

科蒂克不会逼迫暴雪在游戏竣工前发布，不外他的态度非常明确：暴雪没能更频仍地提供新内容，这让玩家扫兴了。在莫汉和他的身边人看来，这些要求自相抵牾。当暴雪推出一款新的热门游戏时，科蒂克也会庆贺，但他无法明确究竟怎样才气创造出一款热门游戏。

到了2017年，科蒂克和蒂普尔险些天天都会与莫汉斗争。他们不明确暴雪的非研发部分为什么雇佣了那么多人——尤其是客服和负责基于游戏制作动画短片的影戏部分。动视高管常常在高层集会上指出，他们有高出1000人加入《任务召唤》的开辟，而《魔兽天下》团队只有几百名成员。蒂普尔提出了“人均每月工作量”的计算方法，声称如果暴雪想要更快速地推出新内容，唯一的办法就是扩大《魔兽天下》团队规模。但莫汉以为，暴雪应当让《魔兽天下》团队本身决定怎样雇用员工。蒂普尔讽刺，暴雪倒不如将公司代价观改成“在暴雪内部，每个人的声音都很紧张”。

麦克·莫汉在暴雪嘉光阴背景

动视和暴雪之间的最大分歧之一，是公司应当怎样嘉奖员工。按照科蒂克的想法，暴雪应该为创造最大利润的团队提供最多奖金，并以为这可以或许鼓励更多员工参加《魔兽天下》团队。莫汉则更倾向于让公司全部员工分享利润，否则开辟者们就会失去实验新想法的动力。随着时间推移，双方告竣了一些妥协，莫汉同意将最大比例的利润分配给《魔兽天下》团队，同时也不会取消其他部分的嘉奖，不外科蒂克和莫汉在这方面的争论始终没有停止。

科蒂克更加注意公司业绩的稳定性，而这与暴雪对于不绝试验、创新的理念相悖。由于新产物的成败存在巨大变数，事先很难预测，暴雪的利润常常像钟摆那样摇晃。

2017年，暴雪的利润又一次大幅下滑，公司无法通过任何庞大办法来扭转势头。当年年底，随着泽扎升任暴雪首席运营官，负责管理更多部分，很多老员工不得不担当一个令人沮丧的实际：天天上班越来越没意思了。

科蒂克不绝想要拓展他的贸易帝国，使动视暴雪的业务不局限于游戏发行。2015年，科蒂克成立了动视暴雪影视工作室，答应将要打造“任务召唤影戏宇宙”，并约请了《低俗小说》《永不当协》制片人史黛西·舒尔担任高管。不久后，在一次投资者集会中，科蒂克概述了让动视暴雪变得更像迪士尼的筹划。科蒂克淹灭59亿美元收购了手游《糖果传奇》开辟商King，并筹划鼎力大肆发展游戏内广告业务。别的他还约请了前ESPN首席执行官史蒂夫·伯恩斯坦来创建动视暴雪的电竞部分，以4600万美元收购了美国电竞公司MLG，豪言要“打造电竞界的ESPN”。

科蒂克对竞技游戏忽然而来的热情令莫汉感到不测，从前科蒂克曾反对暴雪投资电子竞技。无论怎样，暴雪高层将科蒂克对电竞的态度变化视为一次机遇。一支由几名暴雪员工构成的团队与科蒂克晤面，正式向他先容了以传统体育联盟为蓝本、组建《守望先锋》联赛的筹谋案。科蒂克喜好这个主意，并拍板为该项目投入了大量资金和营销力量。

《守望先锋》联赛主席内特·南泽尔（Nate Nanzer）曾发起动视暴雪向故意愿参加联赛的全队伍伍的老板收取25万美元的费用，然而科蒂克指出，他们应该把目标定得更大，向每支队伍收取2000万美元的参赛费。全部人都惊呆了——2000万美元？天下上大部分人乃至不知道《守望先锋》是什么。但科蒂克渴望吸引那些已经拥有传统体育俱乐部的亿万富翁，不肯低估《守望先锋》联赛带来的机遇。

接下来的1年里，动视暴雪约请了一大批来自NFL和NBA的前高管，很大程度上忽略了暴雪电竞部分已经积聚的专业知识和履历。2017年，动视暴雪吸取了暴雪的消费产物部分，科蒂克想要为《守望先锋》联赛制作帽子、活动衫和马克杯等周边商品。“我们随处招人，这太疯狂了。”前暴雪消费产物副总裁马特·比彻（Matt Beecher）说。

《守望先锋》联赛终极在2023年关闭，某种意义上，这个项目反映了科蒂克的野心——想要把握更多控制权

2017年春季，蒂普尔卸任动视暴雪COO。从那以后，情况变得更糟了，其继任者科迪·约翰逊（Coddy Johnson）对科蒂克更加唯命是从。2018年4月，约翰逊为动视、暴雪和King三家公司的领导者构造了一次主题为“统一”的团建活动，并提出了“只有一个ABK”（动视、暴雪和King公司首字母的缩写）的标语。

莫汉以为，在已往几年里，暴雪不绝在失去独立性，而“一个ABK”的标语恰恰反映了这种变化。当时，暴雪已经失去了包括《炉石传说》团队主管在内的一些紧张员工，很多留任的执行制作人和总监对动视干涉公司运营的行为感到沮丧。

那次团建活动结束后，莫汉给科蒂克写了封电子邮件，并转发给了动视暴雪的其他几位高管。莫汉在邮件中声称，暴雪已经来到了一个临界点。“我信托，掩护暴雪的文化和魔力对维持动视暴雪的上风来说至关紧张，由于只有如许，动视暴雪才气拥有一家可以或许吸引和留住全天下最优秀的创作者、并可以或许连续制作最高质量的游戏和体验的公司。我越来越难以让暴雪领导层和员工们信托，暴雪的未来仍旧稳定。”

2018年夏天，就连暴雪初级员工也开始担当一个恒久以来他们并不知晓的究竟：动视的人无处不在。暴雪员工常常谈论预算问题，担心项目成本被减少，而母公司的市场营销、法务、HR和很多其他部分都有了新领导。暴雪网络和手游部分负责人文森特·弗兰库尔（Vincent Francoeur）认可：“每个部分究竟由谁负责？权责分别不绝不是很清晰。”

固然，并非全部人都反对这些改变。很多暴雪员工支持动视对贸易模式的关注，尤其是当暴雪实验制作免费游戏，以及其他相对新鲜的赢利方式时。而在已往，如果有人在暴雪的研发集会上提到财政问题，乃至大概引发众怒。“让开辟团队更相识经济状态是有益的。”《星际争霸2》制作总监蒂姆·莫滕（Tim Morten）说。

暴雪团队早期成员合影，在莫汉领导的时期，“创作巨大的游戏”不绝是公司的焦点理念之一

莫汉运营一家乐成的公司已经高出20年，拥有精明的贸易头脑。莫汉和动视同事一样好胜——职业扑克是他的业余爱好之一——他花了几年时间试图找到一个办理办法，既能让科蒂克满意，又不会导致暴雪失去本身的特质。“与其他公司高管一样，莫汉也是以利润为目标的人。”曾经给莫汉担任过2年幕僚的亨特说，“区别在于，他并不会优先思量利润。”

这种理念使莫汉显得很脆弱。有人指出在2018年，暴雪的利润低于King或动视，却雇佣了更多员工。雪上加霜的是，当时暴雪手头没有任何即将问世的大型游戏。《星际争霸》和《风暴好汉》营收不佳，“暗黑粉碎神”和“守望先锋”系列的新作还遥遥无期，暴雪内部的其他孵化项目更指望不上。

莫汉的身边人担心，暴雪与动视的“暗战”会对他的身段和精力健康造成影响（莫汉在2017年就曾提交辞职信，但科蒂克和一些关系密切的同事说服他改变了主意）。2018年4月的团建活动结束后，莫汉意识到本身输了，并开始在私底下与其他暴雪高管讨论继任者人选。

2018年10月3日，莫汉公布不再担任暴雪CEO。他没有公开表明离任的缘故原由，只是在一篇博客文章中写道：“我以为是时间让其他人来领导暴雪娱乐了。”不外，那些曾经与莫汉共事的人都知道他为何决定脱离：他已经厌倦了与科蒂克的斗争。“看起来就像一位第二任期的总统。”一位不肯透露姓名的前暴雪高管说。

很多暴雪员工瓦解了。他们崇敬莫汉，他是一位乐意跟欢迎员打招呼，也会直接复兴初级员工邮件的老板。数百名员工写邮件感谢莫汉，向他作别，并祝他未来一切顺遂。这些员工很快就会发现莫汉早已知道的一件事：暴雪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

本文编译自：bloomberg.com

原文标题：《Inside Activision and Blizzard’s Corporate Warcraft》

原作者：Jason Schreier